山麋子炖半夏

【阴阳师乙女向】衣锦夜行#20 茨木童子

――她能做的最残忍的事，就是逼着发誓保护她的你亲手将她推向绝路。

    锦衣一向不喜欢阴天。

    层层叠叠的乌云会将带来希望的光遮掩殆尽，趁势入侵的黑暗裹挟了寒气，森冷便从各个角落迅速逼近，而光此刻也帮不了她――她的英雄在黑暗中会被削弱，会受伤，会死。

    她打了个寒战。

    “吾还以为汝回去了。”

    大妖的声音在被寂静笼罩的卧室中显得格外突兀，锦衣的动作顿了顿，没有触碰几案上已经枯萎腐烂到形容狰狞的罂粟花。“我以为看到我还活着你会开心一点。”她轻轻地说。

    茨木没吱声。他没法告诉她这段时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眼看着挚友那般痛苦却碍于承诺而无法告知他可能的真相，更无法向任何人求证自己心中的猜想。

    承诺向来是件沉重的事。

    “现在要道歉，怕是也太晚了。”锦衣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转而走向旁边存放符纸的立柜，“来帮我个忙吧。”

    “汝又想――”疑惑的询问在看到符纸在女孩手中凭空燃起时骤然卡壳，茨木瞪大了眼睛，“汝这是――？！！”

    他不会认错的。点燃符纸用的力量，不正是曾经与他缔结契约的灵力？！

    “原本是备着给椒图她们出去玩应急用的小玩意，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锦衣甩甩手腕将纸灰抖落，低垂的睫毛挡住了眼中情绪，“但是还不够……差远了。”

    茨木愈发不明白她想要做些什么。椒图等等自保能力太差的小妖怪已经被送往一目连的神社，如果不是她执意留下，原本此刻她也应该去那边避难才对。“汝要吾帮什么忙？”

    锦衣把符纸放到一边抬眼看他，抬手就扯开了狩衣裹紧的衣领露出线条鲜明的锁骨――茨木童子为此惊愕地倒退了一步，然而旋即，他僵硬了身体。

    那是黑色的鳞片，整齐而诡秘地自锁骨开始沿着女孩白皙的皮肤向上蔓延，最远端已经生长到了肩膀，精致如精心雕琢的首饰，汲取着主人所剩不多的生命力，在将雨的黑暗中反射着幽幽乌光。

    与此相对的是失去隐藏、鲜明得令人心悸的、妖的气息。

    “再这么下去，就算是我也没法让他们察觉不出了。”锦衣裹好衣领，但与八岐大蛇像得惊人的气息并没有因此而消失，“不过我还觉得它发展得太慢，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

    电光石火。茨木猛地握住了她的肩膀。“汝疯了？！”他几近失声，湛金瞳孔中透出慑人的光，“不行！吾决不能同意！吾这就送汝前往神社！”

    然而女孩在笑，是那种“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无奈的笑容。“抱歉，我知道比起别人我总是给你很大压力。”她安抚地按住肩上鬼手，对比之下女孩的手小得像片不值一提的秋叶，“这是最后一次，茨木。”她仰脸望着他，那目光简直称得上乞求，“拜托了，最后一次。”

    比刚得知她失踪时更深的悲哀攫住了大妖的心脏。“汝已非吾主。”他在她面前半跪下来，捧起那只放在他手背上的手，“吾毋需听从汝之号令。”

    “我知道。”女孩点头，眼睫低垂，“求你。”

    茨木童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

    雨还是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潮湿的环境让凤凰火的攻击多少受了点影响，两记凤火炸碎几只疯狂的天邪鬼，她刚感觉到背后有风袭来就又触到一阵冷意。“别走神了。”雪女收回冰冻的手，被封在冰中的小妖转瞬随着冰块一起破碎。“我可不想被你这家伙说教。”凤凰火哼了一声，手中凝聚一团火球迅猛地击飞了雪女身后扑来的狼妖。

    虽然嘴上不依不饶，但她们心里都清楚，再这么下去，她们的体力迟早会被没完没了的小妖耗尽。凤凰火妖力聚齐又猛然爆发，凤凰业火横扫而过，纵然是没有化作飞灰的小妖也倒地半天爬不起来，算是给了她们一些喘息的机会――可几乎是马上，就又有新的小妖攻了上来。

    被八岐大蛇的力量冲击得完全失去理智了吗……凤凰火咬紧了牙，正想再度施法就发觉小妖们突然停止了动作。

    “这是……”雪女显然也察觉了异常，皱着眉看向四周，“我感觉到八岐大蛇的力量――不，八岐大蛇的力量和这个还有些差别，这到底是……”

    然而凤凰火眯起了眼睛。“茨木童子。”她略略昂起了头，“出来。”

    不远处的阴影中大妖慢慢走了出来，对她们动了动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没等凤凰火问他一句怎么回事，从他身边紧接着走出来的人就让她惊得连退了两步。

    “您，您是――”一贯冷漠的雪之少女也瞪着眼睛僵硬在原地，捂着嘴以防自己叫出来，“锦衣……大人……？”

    “我模仿了八岐大蛇对他们下的指令，果然管用。”那个人――不，那个不知是人还是蛇妖的女孩，对她们笑了笑，但从她身上散发出的过于森冷的气息让凤凰火本能地想要逃离，又硬生生逼自己停在原地。“抱歉，”女孩似乎看出她们的惊吓，没有靠前，“吓到你们了。”

    “您，您怎么会……”凤凰火感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这让她闭紧了嘴不再出声。您的生命之火本该暖阳般温和，她想，为何此刻却如点燃枯木的业火般猎猎燃烧？

    那对翠绿的狭长蛇瞳带着歉意眯了起来。“这个样子不会维持太久的。”她仍旧笑着，颊边的鳞片因此而微微聚起，“这些小妖不会再动了，师父他们在哪里？”

    “黑晴明大人正同大天狗一起处理北部的八岐大蛇之根――”

    “安倍晴明已经带着草薙剑准备正式对抗八岐大蛇――”

    两个声音同时说出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锦衣为这两难的选择浑身一颤，但她马上做出了决定。“你们去帮助安倍晴明大人。”她笃定地开口，“路上如果碰到其他式神，告诉他们，小妖我会处理，要他们一起前去支援，一定要彻底击败八岐大蛇！”

    “茨木跟我走，去协助黑晴明大人。”她说着转过身，笑意消失在严肃紧抿的唇角。

    “我现在能做的，就只有为他们拯救世界铺平道路了。”

――――――――

    为什么是北方？

    因为北方阴气最盛，掺杂了八岐大蛇意志的阴气从此处散发至整个平安京的各个角落，引得各种意志不够坚强的妖怪纷纷发狂――而其中，蛇妖又是最易受到影响的种族。

    黑晴明正要一记符咒打到女妖身上，就见一道蓝光迅捷从身侧飞出击中蛇妖，地面上霎时亮起湛色法阵，五道光芒汇作坚实锁链瞬间窜出五芒星各角将蛇妖牢牢缚在原地！

    阴阳师瞳孔一缩，扭头看向符纸飞来的方向。“你怎么在这！”他斥责着，“那家伙没――？！你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这边也是一场恶战。锦衣大概扫视了一圈，这才对黑晴明摇摇头：“事态紧急不得不如此，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师父，这附近有祭坛吗？”

    “先告诉我你想胡闹些什么！”师者咬牙，恨不能立刻让她离开平安京。而距他不远，衣着黑红的大妖缓缓落地，抬手擦去了溅在脸上的一点血迹。“八岐大蛇的力量。”他缓步上前，直到与黑晴明并肩，“不可能发展得如此迅速，那么……”

    大天狗将视线投向了始终沉默着的茨木童子，殷红瞳孔瞬间变得深不可测。“是汝。”

    “是我拜托茨木这么做的。”未等茨木开口锦衣就抢下话头，她差一点都没认出来这样全副武装的大天狗……不过这都不重要。她甩甩头：“这个状态不能保持太久，师父，大天狗，请相信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黑晴明攥紧了拳头，长吁一声。“你需要什么？”

    “一个祭坛，一个法阵。”这就是同意了，女孩简洁地陈述，“我需要将这份力量取代八岐大蛇的意志混进这里的阴气中，给受到蒙蔽的妖怪下达新的指令，大概能做到让他们停止攻击。还有……”

    锦衣看向了被缚在原地，不断挣扎的蛇妖。“师父，清姬就拜托你了。”她微微笑起来。

    大妖的力量绝不是常人能承受得了的，倚仗着体内再不压制的邪神妖力，锦衣直到站上祭坛都没有显露出任何的不适，只有翠绿的蛇瞳和覆盖上面颊与手背的鳞片昭示着她此时已与蛇妖无异的事实。“汝当真无碍？”茨木担忧地对她俯身，每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心里的愧疚之意增加一分。万一结束之后她变不回去……他无法控制地往最糟糕的方向想，万一真的变不回去，万一她真的就此变成了妖怪，万一……

    “没事的。”因蛇化而冰冷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指，“一路护送我过来辛苦了，”法阵渐次亮起的考芒中，蛇妖脸上的笑容仍然温和而令人安心，“不过看在我还不会控制这份力量的份上，能不能你来引导我散出妖力？”

    “……汝，说话算话。”茨木咬咬牙，反握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份过于危险的力量从她体内引导而出，穿入由黑晴明和大天狗共同控制的法阵。

    “当然。”他听到她说，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这件事过后，我还想和你们一起，好好地活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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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作者真的没坑！作者只是爬墙了！【顶锅盖跑